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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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拳拳愛護曹承之心,不容易。

“現在我們都不用給大皇子上課, 怎麽補?”墨問是再接再厲地捅心, “再說,我們就算是想補, 那就真能補?”

當曹承的師傅又不是一天兩天, 教了那麽久曹承連個武校入學考試都要考不過,現在說要去給曹承補課, 當真補一補就能過?

掃了楊修一眼,各自心領神會, 楊修搖頭嘆息, 再搖頭,再嘆。“原以為先帝夠折騰, 沒想到陛下比先帝更能折騰。”

說到這裏真是想哭, 想想曹盼給曹恒弄了多少伴讀,還都是品性參差不齊的。當初他們是有多不放心,生怕曹恒學壞的,還好曹恒自己爭氣,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做過什麽讓他們大失所望的事。

本以為就曹恒的性子一直都是穩穩的, 循規蹈矩,將來一定只會給曹承和曹衍選上三五個伴讀, 一塊讀書也一塊鬧鬧, 這樣也挺好。

沒想到曹恒比曹盼出手還要更狠, 直接不在宮中開課, 就讓曹承和曹衍進武校讀書, 還得要考進去才能讀。

考進去!要說從前,他們給武校每年出考題,每次看到考不過的人,每一個私底下都說武校的題很難,能考進武校的人都是百裏挑一的聰明人,他們當然是高興,那證明他們是真的很嚴格,武校的質量也是絕對過關的。

結果,現在只要一想到曹承考不進武校,楊修就急得直想捉頭,太坑,太坑了!

“德祖,你得想,人得有目標,朝著目標一步一步進,人也會成長。以前大皇子的日子過得實在愜意,因著陛下放養,大皇子學得怎麽樣,是學還是不學,我們都不多說,只做好自己的事,雖說也會想辦法皇子多學一點,卻從來沒有強人所難。只靠大皇子自覺。”

“沒有壓力,大皇子無所謂,到了今日,叫陛下狠了心整治,你也看到了,大皇子的問題是真不小。承之一字,你總不會不明白什麽意思,既是明白,為了大魏江山,再放任他?”

從公而論,讓楊修別一天到晚顧著皇家的面子。和天下江山比起來,狗屁面子!

楊修無可反駁,他是更顧著皇家的顏面沒錯,身為大魏的皇子,多少名師在側,連一介寒門都比不上,考不進一個武校,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,叫人聽說了,得要怎麽地笑說曹家。

然而,曹承是什麽樣的人,有多少本事,楊修都已經愁起來了,現在愁著,難道不是比將來發愁好?但凡曹承能學好,現在沒本事可以,只要將來有本事就好,是不是這個理?

“陛下,真要這樣磨礪大皇子?”雖說想明白曹恒用心良苦,也知道這樣確實都是為了曹承好,為了大魏好,心裏還是有個坎兒。

“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。現在陛下磨礪他,總好過以後朝臣磨礪殿下。”墨問想得十分通透,只認為曹恒現在做的都是對的。既然都是正確的,自然就按曹恒想的做吧。

楊修無可反駁,畢竟從大局來說,總是利於大魏。

利於大魏而只損於曹氏,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取舍。

有人在為曹承的前程擔心著,曹承恢覆能力是真好,一早喝了一碗藥,下了床又是活蹦亂跳的,夏侯瑉抱著曹永樂來看他的時候,曹承走了過去,扭扭捏捏地道:“永樂,對不起。”

夏侯瑉沒想到曹承會說出這樣的話,驚訝地看向曹承。

叫親爹這樣一看,曹承的臉都紅了,紅得瞪大眼睛道:“父後幹嘛盯著我。”

“承兒懂事了。”夏侯瑉伸手撫過曹承的頭,曹承傲驕地擡起頭。

“來,承兒長大了,抱抱妹妹。”夏侯瑉沒有再揪著從前的事不放,抱著曹永樂往曹承的懷裏放,曹永樂剛睡足吃飽,乍被夏侯瑉交到曹承的懷裏,陌生的氣息讓她轉過頭看向曹承,一眼,曹承便對上她的眼睛,烏黑閃亮的眼睛讓曹承一下子看住了,“承兒是哥哥,既要保護衍兒,將來也要保護永樂。”夏侯瑉見曹承一副傻了的樣子,輕聲地說。

曹承擡起頭看著夏侯瑉,哪怕吃了苦頭,知道打人不對,曹承還是不太能夠完全接受一個兄長所謂的責任。

夏侯瑉拉著曹承坐下,“承兒知道,為什麽你這個大皇子在宮裏,人人都奉承你,人人都聽你的話,人人都得讓著你,不敢說你的不是?”

為什麽,因為他是大魏的大皇子。

若是從前,曹承一定會這樣回答,但是出了一趟宮,所謂大皇子的身份在外人看來什麽都不是。

“因為母皇?”曹承帶著幾分試探詢問,夏侯瑉道:“你是你的母皇所生,所以你才是大魏的皇子。你現在享有的一切,都是基於你的母皇。也可以這樣說,你的母皇給了你生命,也給你榮華富貴,這一切不是靠你自己得來的,是你的母皇給你的。”

清清楚楚告訴曹承,他所有的一切,都是曹恒給的他。

“所以,你不聽你母皇的話,對嗎?”享受別人給你的一切,回頭你卻誰都不放在眼裏,包括給你這一切的人,有這樣的?

“你離宮兩日,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?你想過那樣的日子嗎?”夏侯瑉再繼續問曹承,曹承搖頭,想到那穿到身上就讓他發癢的衣裳,還有那難以下咽的食物,更有沒有做好事情,竟然就會沒飯吃的情況,每想一次,曹承就拒絕一次。

他從前,面對山珍海味,有時候還不想吃。

但是餓極的時候,他那時候在想什麽?昂頭想了想,回味當時的心情。他那個時候只想能有東西吃,可以讓他填飽肚子。餓,真的很難受。

“父後,我不想。”曹承堅定地告訴夏侯瑉,他絕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,永遠都不要。

“我想帶你再去看一樣東西。”夏侯瑉似是考慮了很久才做出決定,曹承詫異地問道:“看什麽?”

“是啊,你要帶承兒去看什麽?”恰好下朝回來的曹恒聽到夏侯瑉難得想帶曹承去看東西,也表示好奇他要帶曹承去看的什麽。

聽到曹恒的聲音,夏侯瑉已經站起來,喚了一聲陛下,曹恒點點頭。曹承抱著曹永樂,起得就慢了一點,慢一點也跟曹恒打招呼,“母皇。”

曹恒沒有忘記剛剛夏侯瑉說的話,詢問道:“你剛剛說想帶承兒去哪裏?”

“刺殺承兒的人,陛下不是已經捉到了,我想,帶承兒去見見他們。”夏侯瑉與曹恒沒什麽不可說的,曹恒一頓,詫異地看向夏侯瑉,夏侯瑉道:“陛下既然要讓承兒知道陛下的不易,也該讓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不易。”

沒錯,旁人的不易,不過都是旁觀,只有關乎切身,這樣才能深有體會。

曹恒道:“朕雖有此意,還想緩一緩。”

昨天曹承和曹衍發了熱,曹恒雖說不心急,也還是不想他們有什麽意外,刑部大牢那樣的地方,進去看了,一定會嚇著他們。

“陛下是打算兩個都帶去?”曹恒要緩,考慮得一定不僅僅是曹承。

點點頭,表示夏侯瑉想得沒錯,她就是想兩個都一道帶去。

“我可以。”曹衍畢竟年歲小,體盾比不上曹承,恢覆得就沒有曹承那麽快,這會兒剛醒,一出來就聽到曹恒和夏侯瑉的對話,曹衍立刻出聲表示自己是可以的,絕對可以。

曹恒和夏侯瑉聽著聲音都看了過去,曹衍的小臉都瘦了,小孩子便是如此,吃苦受罪了,都露在臉上。

“你確定自己可以。”曹衍很聰明,聰明的人比起蠢人來更難教,所以曹恒對曹衍比對曹承更憂心。

“我可以。”曹衍非常堅定地與曹恒點點頭,他要去,曹承去經歷的一切,他都要去經歷。

“你抱著永樂,我帶他們去。”一看曹衍的神情,曹恒便知道這件事要做,曹衍能夠接受,覺得自己可以承受,好,她就讓他一起去看,結果到底行不行,總有好處。

夏侯瑉本來想自己去辦這件事,結果曹恒是早有此念。

“是。”從曹承的懷裏抱過曹永樂,曹永樂安安靜靜的自己玩著,換了人抱也無所謂。

“來。”曹恒伸過手,一手牽過曹承,一手牽住曹衍,帶著他們去。

胡本和燕舞都從曹恒和夏侯瑉的對話裏聽出曹恒的打算,聽出來,真是嚇得一身冷汗,曹恒竟然要帶曹承和曹衍進刑部大牢,見那些要殺曹承的人。

“陛下,就算要見他們,也不必帶兩位皇子前去刑部大牢,大牢那樣的地方,兩位皇子昨日受了驚嚇,好不容易退了熱,再嚇出個好歹來,如何是好?”

胡本是苦口婆心地勸,只想讓曹恒打消這個念頭。

不想曹恒搖了搖頭,“治病用藥,藥到病除才是最好的辦法,心痛他們受苦,只給他們吃一劑只是暫時平息的藥,最後,還得讓他們再痛上一次。”

胡本聽懂曹恒的意思了,也知道沒有他再勸的機會。

“那奴去讓刑部準備準備。”燕舞補充一句,曹恒果斷拒絕,“不必,就讓他們看清楚刑部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。”

刑部,曹恒也去過的,那樣的地方,算是天底下最殘忍的地方,想讓曹承和曹衍明白自己不慎的下場,再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好的。

刑部尚書程明是沒有接到任何打招呼,等知道曹恒來了,那會兒曹恒已經進了刑部大牢,手下來報,程明是趕緊來,一來待見到曹恒一左一右的兩個小郎君,差點把自己給嗆著。

“陛下。”程明顫顫地喚一句,他在想曹恒來刑部也就來了,這些年雖然曹恒很少來刑部,也是來過的,見怪不怪。

但是,曹恒帶著兩個小朋友來,這就很不對了!

“這是刑部尚書程明程子修。”曹恒與曹承和曹衍介紹程明,兄弟二人都與程明作一揖,程明豈敢受之,連忙避開與他們作一揖。

“刺殺他們的人關哪裏了?”曹恒算是把這次的來意與程明道明了,程明本能就回答道:“人關在重犯處,臣帶陛下去。”

曹恒頷首,程明立刻在前引路,一眼掃到曹衍,算是想起來曹恒帶著兩個小的。

“陛下,一路往前,頗見血氣,兩位皇子是不是……”程明雖然沒有把話說透,但他相信曹恒是明白的。

“朕專程帶他們來,就是讓他們看的。”道明來意,程明……

“走吧。”不給程明多說的機會,曹恒催促他在前面引路,程明滿腹的念頭,有千言萬語要說的,這會兒是一句都說不出來。乖乖在前面引路。

刑部關押的都是重犯,一個兩個見到有人來,喊冤叫喊的叫喊,不喊的也用直勾勾的眼神盯著曹恒一行。

曹衍和曹承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環境,嚇得捉住曹恒的手,顯得害怕。

“子修,這一間間的犯人,犯的都是什麽罪,說與朕聽聽。”一路走來,犯人的聲音甚吵,曹承和曹衍緊捉住曹恒顯得甚是害怕這樣的環境,曹恒卻不緊不慢地讓程明說起,這裏關著的人,都犯了什麽罪過。

程明也不是個蠢的,若是蠢的,他也不會那麽年輕就當上刑部尚書。

所謂說給曹恒聽,那就一個說辭,實際讓聽的人是曹承和曹衍。

好在大牢裏的人,犯的何罪,判的何刑,程明是倒背如流,指著一間牢中安坐不作聲的人,程明道:“此人貪贓枉法,更為殺人滅口,花錢請人殺了一家十六口人。”

殺人滅口,殺了十六口人,夠狠的!

但是能進刑部大牢的,殺人真算是小事,程明一個個給曹承和曹衍說著,最後站在了一處,“他們就是主使人暗害大皇子的人。”

殺他的人!曹承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個所謂殺他的人。

“曹恒,你這心夠狠的,用你的兒子作餌,就為了誘我們出來,你還真是不怕他有一個萬一。”程明的話音剛落,牢裏的人已經大聲叫喊,要不是鐵牢攔著,他們都要沖出來咬死曹恒。

曹承心下一驚,捉住曹恒的手更緊了。

“母皇。”

聽到曹承一喚,曹恒道:“他說得沒錯,朕確實利用了你們兄弟。用你兄弟為餌,朕把這些心存不軌的人誘了出來。”

“心懷不軌。”重喃了這一句,曹承看向曹恒,曹恒道:“對,心懷不軌,他們不僅僅想殺你,想殺的更是我們一家。”

所謂一家,也包括曹恒自己,曹承像是被驚到了,怔怔地看向曹恒。曹恒道:“怎麽,覺得不可思議?”

曹承道:“怎麽會有人想殺母皇?”

兒童的世界哪裏會知道得那麽,此時此刻他想的是,竟然連曹恒,也會有人想要殺嗎?

在曹承的心裏,曹恒是大魏的皇帝,是這個天下說一不二的人,天下人,都應該擁戴她才對的,怎麽會有人想要曹恒死。

現在曹恒就是告訴他,這裏,就在他眼前,關在裏面的人,不僅僅是想殺他而已,連曹恒也要殺。

“為什麽會沒有人想殺朕。帝王之尊,聽起來是至高無上,無人能犯。但也因為這個位子至尊,權利太大,太得有無數的人想要登上這個位子。你不過是一個皇子而已,不是也時常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,所有人都應該聽你的,他們只是想得和你一樣而已。”

曹承想著自己從前的心思,曹恒說得一點沒錯。不得不承認,他都想一直擁有這樣的日子,不想過昨天,前天那樣的日子,有人想取代他也就不難理解。

“可是,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我,還有母皇,那殺了我,對母皇有什麽不好?”曹承腦子一轉,問出這個問題。

程明在這個時候是一句話都不說,曹承是真的單純,也正是因為太單純,曹恒才會狠下心來,用血淋淋的事實讓曹承明白,大魏的皇帝之位,皇子之位,很多人都想要。

曹恒道:“因為他們覺得殺不了朕,能殺了朕的長子,也是一件讓朕傷心的事,能讓朕過得不好的事,他們都想做。”

曹承低下頭,曹恒道:“有什麽話想問就問。”

“母皇,要是我出了事,母皇會傷心?”這個問題曹承被曹恒誘著,最終是說出來了。

程明嘴角抽抽,這樣的問題,也就是曹承才會問出來吧,換一個人,他們都絕對不會問。

“會。而他們,都會給你陪葬。但是,朕連自己都能利用,你們也都沒什麽不可以。”曹恒並沒有欺騙曹承,而是說得更明白一些。

曹承點了點頭,倒是沒有什麽不滿。

程明不由多看了曹承幾眼,拿不準曹承是明白曹恒的意思了,還是壓根就沒有明白。

“曹恒,帶著你的兩個兒子來刑部大牢,你也不怕把他們嚇死,叫你後繼無人。”傻子聽到現在都知道曹恒是用他們在教導曹承和曹衍,知道自是氣憤的,恨得咬牙切齒地吐露歹毒的言語,奈何不得曹恒,只能隔著大牢放狠話。

蹲了下去,曹恒將曹承和曹衍都推到了面前,“你們看著他們,這座大牢裏的所有人,你們告訴朕,你們怕嗎?”

“大魏立朝至今,順應民心,立法立禮,天下歸附,他們,都是犯下律令,想讓天下大亂的人,你們需要為這些人感到害怕?”曹恒擋住他們,不許他們後退一步,指著這些人告訴他們,他們根本不需要害怕這樣的人。

“所謂立法立禮,立的是你曹家的法,曹家的禮,你也好意思說。”

曹恒說一句,他們就反譏一句,曹恒道:“曹家的法,曹家的禮,大魏之乾清律,是曹家一家定下的?曹家縱然想,自問還沒有這樣的本事。”

直言曹家不是不想,只是不能,乾清律,集多少名家而成,天下皆知。

這一部律令至今而行,並不是曹家一家說了算,而是無數的人一同努力訂制,縱到今天也在不斷完善中的,以達到公正待人。

“你……”曹恒坦蕩承認乾清律的成就,曹氏在其中是主導的地位不假,要說完全按照曹家的意願制定的,卻是言過其實。

曹恒倒是想要曹家的人有這樣的本事,那她還要高興許多。可惜了,一切只能是想想罷了,曹家,就算曹盼傾盡全力栽培一族之人,能用的人有多少,曹恒數都能數出來。

曹恒道:“看到了嗎?如果不是母皇足夠強大,他們的今日,就是我們的以後。身為皇室中人,你生來擁有榮華富貴,但在這榮華富貴之下,更有萬丈深淵等著你,一個不慎,不僅是你,乃至整個曹家,都會萬劫不覆。”

睜大眼睛,無論是曹承還是曹衍聽著都面露恐懼,是真的恐懼。

他們根本從來都沒有想過,自己會有什麽危險。宮中曹恒將把他們的身邊圍得是水洩不通,想要在宮裏對他們動手,那比登天還難。

這倒讓他們覺得,這個世界是沒有危險的,結果曹恒便是讓他們置身於生死之間,更帶著他們來到刑部,讓他們看清楚,他們如果不夠強大,連自己都護不住,會是什麽樣的下場。

“曹恒,你們曹家,倒行逆施,終有一日,你們曹家一定會萬劫不覆的。一定會。”

一聲聲叫囂詛咒,程明皺起眉頭,想叫人堵了他們的嘴。

“不必,臨死之言,讓他們說個夠,也讓他們聽個夠。”曹恒根本不在意這人說了什麽話,如果詛咒有用的話,曹家的人早就死光了。

只有最沒用的人,才只能詛咒。

“曹恒,你以為大魏的江山當真穩如泰山!殺了我們,還會有無數叫你們曹家踩在腳下的人,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把你拉下去,曹家的人,都會與為你陪葬,陪葬!”

看出曹恒根本不受他們的影響,他們卻還是不依不饒。

自然他們也是看到曹承和曹衍的恐懼,朝著他們笑得十分詫異,“你們,你們,生為皇子,卻為女帝之子,你們以為這是你們的福氣?聽說你們有了一個妹妹了。大魏顛倒陰陽,有其一亦有其二,將來這個女郎,她一定會取代你們,她會像曹盼一樣,越過你們,再次成為大魏的皇帝,你們都只能是她的陪襯,陪襯!”

“可憐,真是可憐。曹家從曹盼開始,曹家的男人,都只能屈居於女人之下,曹家的男人,是最沒用的男人。”

曹恒不為所動,曹承和曹衍能夠不為所動,他們將目標定向曹承和曹衍,一次一次高聲叫喊,一次一次想要讓曹承和曹衍回頭看他們一眼,記住他們說的話,只要這兄弟倆聽進去,記住了,大魏將來一定會有好戲看,一定會的。

想到這裏,叫喊的人更是大繼續大喊著,曹恒帶著曹承和曹衍站在那裏,聽著他人們說得越來越不堪的話,程明喚了一聲陛下。

“還想再聽嗎?”曹恒只低頭問曹承和曹衍,曹承搖了搖頭,曹衍的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,“聽!”

曹承驚訝地看向曹衍,明明他比曹衍年長,在這個時候,曹衍的表現卻比他要好得多得多。

曹衍在面對那些人的惡意,一字一語間都是譏諷,都是一副要他們都去死的架勢,完全不為所動,甚至在他們的謾罵間,曹衍的目光越發堅定,握住曹恒手也越發的用力。

“承兒不想聽,便與程尚書先離開。”要聽的人,曹恒會讓他如願地聽下去,不願意聽的,曹恒也會讓他離開。

曹承擡頭看了曹恒,帶著幾分不確實,曹恒知道現在的曹承是驚弓之鳥,與曹承解釋道:“無事。你是你,衍兒是衍兒,你們都有自己想做或不想做的事。只要是合理的,母皇不會強人所難,也不會怪你。”

得了曹恒這一句,曹承松了一口氣,回頭與曹衍道:“衍兒我先走,你要是不想聽了就趕緊出來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應一聲,曹衍卻往前邁了一步,就好像想要走得更近一點,將他們說的話,聽得更清楚。

在他的身後,曹恒看了看叫程明帶著離開的曹承,又看了看挺直背迎對辱罵的曹衍,許多年後,曹恒回想,或許有些事,在這一刻已經定了。

陪在曹衍身後,一直到牢中的人罵得再也說不出話來,癱倒在了地上,曹衍才回過頭與曹恒道:“母皇,我們走吧。”

曹恒也就罷了,她已經是個成年人,所謂的咒罵也好,侮辱也好,成王敗寇,就剩下一張嘴說話的人,曹恒是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。

但是曹衍不同,曹恒總覺得曹衍在聽他們罵的那些話的時候,不一定能全聽懂,他們的惡意,曹衍一定感覺得清清楚楚。

就這樣,曹衍還能站著聽他們罵到累,曹恒想,或許,她還真是小看了曹衍。

曹恒牽著起曹衍的手,曹衍道:“母皇,皇帝不是好當的。”

“當然。”曹恒很肯定地告訴曹衍,沒錯,皇帝不是好當的。

“江山天下,母皇是要交給有用的人還是名份?”曹衍一問出這個問題,曹恒立刻站住了。

曹衍回頭迎對曹恒的打量,一字一句很清晰地道:“母皇,我想爭一爭。”

爭什麽?曹衍這麽點大,竟然起了爭心。曹恒卻不生氣,牽起曹衍走出去,曹承早在外頭已經玩了起來,一個鬧騰的孩子總是閑不下來。如此時,曹承就撿著地上的石子往一邊砸去,一砸一個準。歡快的樣子,哪裏還能看見他剛剛害怕的樣子。

“陛下。”程明是看不住曹承,更攔不住他撒歡的自己玩。

當然心下也在嘀咕,剛剛曹承害怕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裝的,出來之後,他一直陪著曹承,曹承是怎麽樣慢慢恢覆活力,他也瞧得清楚。真心是想說,這位大皇子的心夠大。

“母皇。”程明一喚陛下,玩得正高興的曹承聽到聲音立刻轉頭來看,見到曹恒牽曹衍,小跑回來,和曹恒打了招呼之後,立刻關心地詢問,“衍兒,你有沒有覺得害怕,我教你怎麽樣不怕吧。”

……曹恒不經意掃到程明抽抽的嘴角,心知曹承的舉動在程明看來,實在難以理解。

“兄長,我不怕。他們都傷不了我們了,所以才會只能嘴上罵我們。”曹衍還這麽解釋給曹承聽,程明的目光不由地被這一句吸引。

曹衍才三歲,一個三歲的孩子,雖說是從周歲就開始跟著曹承一道上課,字不用寫是真,純聽書也不假,能想到這一點,也是極為不易。

“不怕嗎?你以前的膽子比我小。”曹承想了想,曹衍從前總是躲在他的身後的,這一次卻變了一個人,那麽多人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,他都怕了,曹衍竟然不怕。

“因為有母皇在。”曹衍算是給自己找到好的借口,擺出叫曹恒牽著的手,曹承點點頭,“也對,有母皇在,什麽都不用怕。”

母皇比他這個當兄長的還要可靠,曹衍會不怕也是對的。只是他竟然也面對同樣的事,曹恒在他也怕。

伸出手,曹承拉了拉曹恒的衣袖,“母皇,我不是不信母皇,我就是害怕。”

“知道。”曹承是真成驚弓之鳥,做什麽事都想向曹恒解釋,曹恒撫過他的頭,輕聲道:“好了,回宮吧。”

回了宮,接下來,她更應該和他們兄弟再好好地談談,針對曹衍剛剛說的話,尤其需要好好地談一談。

“恭送陛下。”程明作一揖相送,曹恒擺擺手,意示他不必送,一手牽起一個人,如同來時一般回到洛陽宮。

“來,我們好好談一談。”回了宮,事情也沒完呢,曹恒直接挑明母子三人要好好談談,曹承一頓,“母皇,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麽?”

曹恒……就是談一談,曹承都能想歪,果真是怕了。

怕有怕的好,也有不好。曹恒解釋道:“並不是,而是有些話,母皇想和你們說清楚,你們不必現在就要回答我,但是將來有一天,不要拿這個問題再來爭執,知道了?”

聽到不是因為自己犯錯,曹恒才想談一談,曹承已經松了一口氣,果斷地點頭,“母皇你說,我聽著,衍兒也會聽著。”

清楚曹恒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說要談一談,曹承倒是幫著他回答了,曹衍還是再次自己回答,“母皇說的,聽得懂的我會聽,聽不懂的我會記住,以後要是還不懂,我再問母皇。”

配合成這樣,相比曹承的簡潔,曹恒依然不動聲色。

“今天你們聽到他們罵的話,在他們看來,無論是你們的祖母也好,我也罷,當了這個皇帝,都是攪亂陰陽,倒行逆施之事。你們自己認為,女子為帝,為官出仕,是不是與他們一樣看?”

乍聽這個問題,曹承和曹衍都傻了眼,曹承道:“母皇,什麽是攪亂陰陽,倒行逆施?”

詞吧,曹承知道那不是什麽好詞,意思他是真不知道,曹恒看了他一眼,不禁嘆了一口氣。

這個問題,說得是太早了點?

“這樣說,你覺得母皇當皇帝,那麽多的女相女將,好與不好?”哪怕早,也不算早了,曹恒是打主意要將一些種子早早灑下,容不得別人真把這兩個兒子帶歪了。

“母皇沒有什麽不好,其他的女將軍,紫梢將軍很好,鳳將軍也很好,燕舞也很好,柏夫人也很。”曹承一個個的數起來,曹恒算是松了一口氣,至少在這件事情上,曹承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好。

曹衍思考得反倒更深一些。

“為什麽女帝就是倒行逆施,顛倒陰陽?只要是個好皇帝,能為國為民做好那不就可以了。”

曹恒……

目光在兩個兒子那兒轉了轉,曹恒心裏是真覆雜,該怎麽說,曹衍比曹承小三歲,話才剛說利索不久,但是思考顧問題上,甩了曹承幾千裏遠。

揉了揉額頭,曹承擔心地問道:“母皇頭痛?要不要叫戴太醫來。”

昨天剛吃了戴圖的藥,今天曹承就活蹦亂跳了,還有戴圖昨天那樣向著他說話,曹承表示,戴圖是個慈祥的太醫,會治病救人的太醫。能治好他的病,戴圖也一定能治好曹恒的。

曹衍沖著曹承道:“兄長,我要跟你爭。”

乍聽要跟他爭,曹承半天沒反應過來,許久才反問:“爭什麽?”

曹衍沒有叫曹恒為難的意思,“我們都是母皇的兒子,兄長是長兄,該是下一任的帝王人選,我想跟兄長爭,因為我想擔起這個天下。”說到這裏,曹衍是直接站在曹承的面前,“兄長,我會做得比你更好。”

曹恒不是說,她不喜歡他把什麽事都藏在心裏,那好,他就說出來,光明正大地告訴曹承,他想要和曹承爭。

曹承頓了頓,“你是說爭皇帝?可是,母皇還在。”

……都已經準備可能要挨曹承揍的曹衍聽到這一句,真是想捂臉。

曹恒算是明白,曹承是壓根沒有這樣的心思,就算他時常掛在嘴邊都是自己是大皇子,將來這從此天下會是他的,也完全不明白所謂下一任的皇帝意味著什麽。

不知道就不知道。曹恒道:“承兒,衍兒,不管你們是知道,還是不知道也好。大魏的皇帝,會讓有能人者承之。大魏的天下得來不易,我就算為承兒你取名為承,希望你能擔起這個天下,你也必須要有這個能力,大魏才會交到你的手裏。”

“你們爭,可以爭。可是,你們最好牢牢記住我說的話。你們相爭,絕不可損害大魏,百姓的利益。更不能骨肉相殘,誰要是違背了這些底線,朕會處決誰。”大魏的女帝,絲毫不在意地告訴他們,她是一個多狠的人。

爭,可以爭,爭也要有度,任何人,任何事,都不能損及天下,損及大魏,膽敢違背這點的人,她會親手處決,就算是親生兒子也絕不會饒恕。

如果說剛剛那些人的詛咒讓曹承害怕,這個時候的曹恒就讓他更害怕了。曹衍要爭的是什麽他未必全然明白,曹恒說的這些底線,曹承是死死地刻在腦子裏。

怎麽敢不刻,他剛剛才經歷了被曹恒趕出洛陽宮,嘗到了什麽都不是的滋味,曹恒的說到做到,從不含糊,他又哪裏還不懂這個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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